【巨人】【艾让/马可让】《罅隙之章》2
第二天的相处模式同之前并无变化，尽管艾伦夜里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了一百种同让交流的可能，事实却是，他们还维持在最开始的那种。
至少在他眼里，对方还是那么欠揍。
因为休息欠佳，艾伦第二天起床有些费劲。紧赶慢赶着洗漱完毕，整理着制服走进食堂，朝着阿明和三笠落座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就被人叫住。
“嗨嗨，艾伦，怎么走路急急忙忙的，今天也要赶着去送死吗？”
闻言下意识地呲牙，艾伦顺着声源望过去，果然是让那个马脸，正啃着一个面包跟他打招呼。那挑衅的眼神，熟悉的对白，甚至连抬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的姿势都与之前完全没有变化，这家伙，当昨天夜里跟自己说的都是梦话么？
难道只有自己把昨天的对话当一回事，认认真真地苦恼了大半夜？！艾伦觉得有些气愤，尤其是他看到让一边跟自己说着话，一边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不喜欢的胡萝卜丢到马可碗里，对方也是理所应当地夹起来吃掉的时候，心里更是拥堵了莫名的不爽。
喂！吃胡萝卜是保护眼睛的啊混蛋，干嘛那么嫌弃！
果然让还是最令人讨厌了！
他气哼哼地在心里把对方骂了一通，而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让对于他明显的忍气吞声显得十分不解，思索了半晌才恍然吸了一口气。
果然昨天夜里不该一个冲动就对他说了那些话，现在艾伦肯定是同情自己才忍让的吧。啊啊啊太丢面子了啊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给对手打同情牌呢啊啊啊啊啊！
他有些后悔地用手抵住额头，旁边传来了马可温和的声线，“多吃胡萝卜对眼睛好。”
“你以为你是小白兔么？”让撇了撇嘴满不在意。
这边艾伦带着明显不好的脸色落座，三笠顺手递给他半个面包。她总是习惯把食物分给对方一半，起初艾伦不接受，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艾伦看着手里的食物，想起让啃着面包的脸更加不爽了，啃啃啃啃啃，都让马可帮你吃掉好了！
这么想着的艾伦听到三笠的话，她说，“艾伦，不要跟他置气，让那种人骄傲自大，蛮横无理，明明贪生怕死却……”
“住口，三笠，什么都不了解就不要胡说。”艾伦不假思索地喝断她，而后抬头看看让，对方正在乐呵呵地跟马可说着什么，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
他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三笠愣了一下，而后闭紧了嘴巴——本来她也不是爱非议他人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希望顺着艾伦能让他高兴。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阿明在一边干笑，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尴尬的气氛。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今天萨莎的食欲也还是那么好呢。”
坐在隔壁那张桌子上的白薯女正在喝一碗粥，‘稀里呼噜’的声音格外响亮。阿明的话被尤弥尔听到，她抬起胳膊照着萨莎的后脑勺敲了一下，说，“吃慢点，让人家看笑话真丢人。”
早餐的氛围并不愉悦，从各个角度上来说都是。
上午的训练是格斗技，艾伦与常规搭档莱纳练习了基础动作，而后进行了两次实战。无奈对彼此的格斗风格太过熟悉，莱纳提出和别组交换对手，艾伦略一思索，也就点头应允了。
莱纳选择了和自己同乡的贝特霍尔德，艾伦便理所应当的选择了他的搭档——不过显然，对方并不满意这个新的训练组合。
“挑衅已经延伸到课堂训练上了么，艾伦？”让·基尔希斯坦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边痞声痞气地对艾伦说。
“只是正常的格斗训练，刚好换个对手就遇见了你。”艾伦表示，随后又补充，“不过能借机打击一下你的嚣张气焰，我也乐意之至。”
“废话少说，我倒要看看谁才是那个气焰嚣张的冒失鬼！”让说着后撤一步，抬腿直接攻向艾伦的面门。
事实证明，他应该再多说些废话的。
让对于立体机动装置的运动得心应手，相应的，在近身格斗方面就略占了下风。况且这又不像平时打架，战斗中的格斗带了章法，更让平时疏于练习的让驾驭无能。
艾伦发现，自己在面对让时的烦躁感正逐步加深，目前已经升级到看见对方就想揍，直到把他手脚并用按在地上才觉得爽快的地步。
比如像现在这样，骑在他的胸膛上，用双手扣住对方的喉咙。
对方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偏偏还不服输，皱着眉头瞪着艾伦咬牙切齿，像一只牙齿还没长全就独自跑出来猎食的小豹子。艾伦也咬紧了牙齿回瞪他，偏偏目光里带了几分‘你想怎样’的洋洋自得。
果然成功地令对方炸了毛。
“我说你够了没有！”被迫仰视对方的压迫感很不舒服，让用力搡了搡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昨天也是这样，你就这么喜欢骑着别人么？”
“并没有。”艾伦否认，并且在心里补充：我只是喜欢骑着你罢了。
“那还不赶快滚起来啊混蛋！”
“那你先认输，说你让·基尔希斯坦心甘情愿地臣服艾伦。”艾伦压低身子凑近他，鼻尖顶着让的鼻尖，墨绿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进让的眼瞳里。
“什，什么啊……”让颇为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脸上泛起了红。对方的脸离得那么近，说出话的气息直接喷进自己嘴里，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被他扼住的脖颈并没有传来窒息感，反而因为触碰显得温暖。
让不知为何，紧张地连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觉得喉咙很干，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却发现艾伦的眼神蓦地一变。
两个人的喘息不由开始加深，气氛变得有些不对。
“让！”一声轻唤打断了二人奇怪的氛围，马可站在他们三步之外，逆着光笑盈盈的对让说，“跟我一组练习吧。”
“喔，好的。”让即刻应下，推了推艾伦让他站起来。艾伦也没多说什么，从让的身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土，抬头就看见马可在帮让整理身上的草屑。
之后马可就拉着让走掉了，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艾伦心中淤塞的不快像荒草一样疯长。
“多事。”艾伦小声地说了一句，说完后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并没有讨厌马可或是怎样，怎么会说出这种带有明显的，负面感情色彩的话。
而走远了的人像是听见了他说的话，停下脚步回过身子，向自己这边望过来。
他看见马可看了他一会，像是在确认他说了什么，而后慢慢裂开嘴，眼神忧郁而隐忍地，露出了一个苦笑。
什么啊，干嘛露出那种表情。
下午训练时偏偏下起了暴雨，在森林中进行的二十公里越野跑，因为突如其来的雨水显得困难重重。
阿明有些费力地跑在最后，他的体力本来就不太好，加上恶劣的天气带来的环境问题，连在泥泞的小道上平稳行进都成了问题，更别说负重奔跑了。
艾伦让三笠替自己背上包先走，而后跑到了阿明身边，帮他负担起十公斤的包裹，和他一起慢悠悠地遥遥跟着队伍。
前面的人稀稀拉拉跑得看不见影了，教官大概骑着马跟最前面的人保持同速。阿明看四周没人，就让艾伦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件外套。
“我体质不好比较怕冷，所以即使是夏天快到了，也会在包里偷偷打件外套进去。”阿明眨着眼睛一脸得意，“今天果然派上用场了吧！”
他把外套一挥罩在了两人头顶上，厚实的布料立刻挡住了大部分雨水。可是由于能遮挡的空间毕竟太过狭小，两人只能尽可能地凑在一起，头挨着头呼吸相闻。
“诶不用了！”艾伦吓了一跳，后跳一步退出外套的庇护圈。雨水打在他身上，他却显得不太在意的样子，“男人淋点雨没什么，两个人挤在一起也太别扭啦！”
“恩，我也觉得有点！”阿明听后也不强求，然后想到了什么随口一说，“真奇怪，看你平时跟让打成一团，还以为你是个零距离的人呢，没想到也会不自在啊~”
“恩？你说什么意思？”艾伦听到了让的名字，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奇。
“啊，是这样。人与人之间是有安全距离的，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人，越过了安全距离离得太近的话就会产生不安感，会觉得不舒服，有抵触心理或者是下意识退后重新保持安全距离。由于个人原因，每个人的安全距离是不同的，但或多或少一定会存在。”
涉及自己感兴趣的领域，阿明就显得滔滔不绝，以至于像是开启了话唠属性，“当然，人所谓的安全距离会根据和对方的熟悉程度自然调整，比如对待陌生人，认识的人，熟悉的人，亲密的人的距离肯定会有所差异。此外，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候会自动打破安全距离，像对明显的亲密行为没有抵触，甚至心存向往，渴求拥抱、接吻、肌肤相亲，这种都是具体表现。”
“对喜欢的人……就会这样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啦，但是我也不太清楚……”阿明有些害羞地挠挠头，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毕竟我还没有喜欢的人啦……”
艾伦想调笑他两句，转过头却笑不出来了。他远远地看见了什么，然后回头问阿明，“两个男人挤在同一件衣服下避雨，是不是很奇怪。”
“你刚才不是试过了么，确实很奇怪。”阿明肯定地点点头，而后顺着艾伦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一下而后马上改口，“其实也不是特别奇怪，非常好的朋友，大概也会……的吧。”
在他们视野的中央，有两个人正披着同一件外套向前跑。虽然距离有点远，又被树林挡住，但是不难看出栗子头的是让，比他略高一点的是马可。
两人身型相谐，连奔跑的姿势都难得的一致。为了配合让的身高，马可甚至微微的弯下身子，然后被让搂住了腰。
艾伦说不出自己一瞬间的感觉是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然后缩了缩身子，在漫天的雨幕中拢紧衣服。
他觉得冷。
“阿明，你说，他们是那个吧。”艾伦开口，他的声音比平时略低，还带着点沙哑，“就是……那个，兵团里总是有那种，怪恶心的。”
“不要这么说，艾伦！”阿明显然理解了艾伦的猜想，但他仍然反驳，“他们平时关系也很好啊，这不算什么的，好朋友之间这样很正常。”
“但我们也是好朋友，刚刚我也觉得别扭。”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他们，他们好歹是我们的朋友啊。”
“谁要跟那种人做朋友？！同性恋，死基佬，恶心，变态，艾滋病。”艾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恶毒的词语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一个接一个的，填满了他整颗心。他不加思考地低声咒骂，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低，心越来越凉，像是被整个冻住，然后一猛子扔进冰河。
他呵呵地低笑出声，蹲下身子，努力把自己抱成一团。
同性恋？死基佬？变态？说得还真是不错。
那想和让肌肤相贴的自己，又该算是什么呢？
评论